你所不知道的中日印尼高铁抢夺战内幕

行者

深度：你所不知道的中日印尼高铁抢夺战内幕


　　备受国际媒体关注的印尼雅万(雅加达-万隆)高铁项目终于尘埃落定。印度尼西亚决定将日本淘汰出局，与中国签约。这场一波三折的高铁争夺战都发生了哪些“从不可能到可能”的事情？

　　习近平力促雅万高铁项目

　　“习近平主席亲自拍板，嘱咐我们拿下印度尼西亚高铁项目，中国驻印度尼西亚使馆的绝大部份员工从今年春节到现在没放过一天假。”中国驻印度尼西亚大使谢锋在大使官邸接受我的独家专访时说。

　　谢锋大使透露，“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习近平主席和佐科总统见了3次，通了2次电话。见面次数之多，沟通之密，这在国家元首的交往中都属少见。他们谈的主题就是对接中方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和印度尼西亚全球海洋支点战略。今年3月，两人还见证两国签署雅万高铁合作谅解备忘录和框架安排。借着这股东风，我们才促成这个标志性的项目。” 为何在习大大心目中，印度尼西亚如此重要？印度尼西亚可不是小国家。人口、面积和国内生产总值均超过东盟10国总量的40％，是G20,APEC,东亚峰会等重要国际组织成员。印度尼西亚拥有2.5亿人口，全球第4位，是日本的两倍，德国的3倍，法国的4倍。这正是建设高铁得天独厚的条件。

　　那么，为何这个项目如此难产？

　　坚持一个方案实现“从不可能到可能”

　　谢锋，2014年6月担任驻印度尼西亚大使，上任短短一年多，就把日本人吃到嘴里一半的高铁项目，硬是“抢”到手。谢锋带领他的团队可以说确实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开玩笑说：“跟印度尼西亚人打交道要小心心脏，当驻印度尼西亚大使更要有非常健康的心脏。”

　　谢锋说：“这次高铁争夺战很激烈，过程很曲折，极富戏剧性。日本政府早在2008年就计划向印度尼西亚输出新干线技术，先后做了三次可研报告，日本今年以来先后4次派特使到印度尼西亚陈情游说。但印度尼西亚政府始终没有做决定，看来两届印度尼西亚政府对日本提出的方案都不满意，意在寻找更满足印度尼西亚需求的合作模式。”

　　“2015年3月中国才加入战局，到7、8月份中日之争愈加白热化。随后，印度尼西亚媒体突然集体炒作中国高铁的产品质量安全以及所谓的中国劳工入侵印度尼西亚等问题。我们邀请了三批印度尼西亚媒体记者到中国亲身体验中国高铁。8月26号，日本再次派特使访问印度尼西亚，谈判条件也再次加码。不仅降低要求为贷款提供主权担保比例，而且提出帮助印度尼西亚发展东部地区等配套优惠条件。在这个关键时刻，8月28号，我紧急约见印度尼西亚新任经济统筹部长，雅万高铁项目政府评审小组主席达尔敏和小组副主席海洋统筹部长理查德尔。我说既然是比赛，不能一变再变没完没了。中国只有一个方案，已经递交，不会再变。”

　　9月4号，印度尼西亚政府突然宣布，高铁中途“降速”改建中速铁路，退回中日方案, 并坚持该项目不用政府预算、政府也不提供担保，全程采用企业与企业之间合作（B-B方式）。最后中方接受了此模式，提交一份新的高铁方案，成为最后赢家。谢锋说 ，“决定以合资公司模式建设和运营高铁，这是为印度尼西亚量身定做的”。最后印度尼西亚决定与中国签约，将日本淘汰出局。谢锋用“很多事情都是从不可能到可能”来总结这次的高铁战。

　　中国与印度尼西亚建高铁到底赔钱吗？

　　中国印度尼西亚合资公司主席萨哈拉（Sahala Lumban Gaol）对我说，“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将为此项目提供四分之三资金，余下资金则由中铁和印度尼西亚公司支付。印度尼西亚拒绝日本方案的重要原因，就是日方坚持要印度尼西亚政府出资和提供担保。”很多人认为中国赢日本因为报价低，低价取胜。但实际上，中方报价比日方高出6亿美元 。正常情况下参与项目的工程企业车辆制造企业能赚钱 。雅万高铁是印度尼西亚750公里高速铁路的前期项目，更不用说沿路各站点的旅游业房地产业的开发。印度尼西亚政府未来五年将大力发展基础设施，码头，高速公路等方面都可以采用这种模式，萨哈拉希望更多中国企业，特别提到民营企业到印度尼西亚投资。

　　不用国家担保，不等于不还钱。当然中国的融资方案相当优惠，还款期限40年，还有10年的宽限期，对于中国来说，最大的风险在于为高铁提供贷款的银行有风险。

　　日本称高铁竞争是赌上民族自豪感之战

　　16号的签约仪式现场来了不少日本记者，NHK驻印度尼西亚记者告诉我：“9月底，印度尼西亚方面正式通知日本驻印度尼西亚大使最终的选择，当日本驻印度尼西亚大使直接向内阁官房长官菅直人汇报印度尼西亚的决定时，菅直人气得摔电话。”因为毕竟日本官员曾说过，“高铁竞争被日本政府看作是赌上民族自豪感的竞争。”

　　日本媒体还爆料了佐科今年3月访问日本的小细节，他搭乘日本新干线后，问他感受如何，他说睡着了。不知道他是故意甩出印度尼西亚式的幽默，还是新干线太舒服了。至少传递出的信号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佐科并没有也不可能放弃对日本经济的依赖 。雅加达的大街小巷80％的汽车都是日本车，日本对印度尼西亚经济的影响深耕多年，日本目的在于利用经济影响从政治上制约中国。 不过，这次高铁一战惨败，对日本投资者而言也是一次挫败，印度尼西亚政府似乎在释放某些复杂信号。但对于日本商人从印度尼西亚撤资的传闻，印度尼西亚却相当紧张。

　　虽然印度尼西亚政府一再淡化高铁项目背后的政治角力，但仔细分析，如果从雅万铁路的事件簿来看，佐科在日本运用了南海议题作为对中国的筹码，再加上中国欲扩展一带一路大战略成效之际，双方一拍即合，成为必然。借中国驻印度尼西亚大使谢锋的一句话，“高铁争夺战考验佐科的政治智慧，这不仅是经济水平的竞争，也是政治实力的较量。”另外一方面印度尼西亚也需要增加在东盟地区的影响力来进一步掌控南海地区的局势 ，通过经济的手段来应对美日连手对中国的制约 。

　　按照中国方案，雅万高铁2018年建成，2019年运营，日本方案要到 2021年正式运营，佐科的本届任期正好到2019年，有分析说，佐科当然要落袋为安，为竞选连任做准备。毕竟这是民众心目中的一件大事。我们采访了不少雅加达市民，无论中国也好，日本也好，也许对普通民众来说，谁胜谁败，都不重要，能改善生活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