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发展中国环境治理面对环保与发展的矛盾
中国环境治理面对环保与发展的矛盾
中国监管机构近年来着手严厉打击污染行业,但环保人士担心,经济放缓可能会对环境治理的使命造成影响。
就在几年前,即使大张庄村的空气质量很差,但生意很好。大张庄村位于华北白洋淀湿地,长期因一个主要产业而繁荣:加工鸭毛用于制作衣服和枕头。
居民们可以从沼泽取水并使用廉价的煤炭为劣质锅炉提供燃料。豪华轿车在车辙纵横的街道上穿行。
但自2013年以来,随着监管机构采取措施减少空气和水污染,那一带成为了北京方面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的试验场——由于人们对环境恶化普遍感到不满,该计划旨在让经济更加绿色地发展。
在大张庄附近,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寻求将数百平方公里的湿地变成一个叫做雄安的“生态城市”,这加剧了该地区的环保压力。这个重点项目据说将依靠可再生能源,并最终吸引3000亿美元的高科技投资。
然而,就目前而言,湿漉漉的麦田中间还只有一块块广告牌和匆忙搭建起来的办公室。与此同时,气候活动人士担心,中国经济放缓为官僚们回避环境问题创造了新的动力。
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北京办事处的气候变化活动家李硕表示:“(政府内部)就气候变化问题进行了内部辩论,中国方面正在考虑他们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经济放缓被提及,作为不采取更多措施的理由。”
中国监管机构严厉打击了污染行业。在河北省周边地区,北京方面的工业重组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像大张庄这样的村镇现在被关闭和部分拆除的工厂包围着。街道两边尽是上了链锁的门和空荡荡的院子。
中国经济放缓与其气候抱负之间的冲突会在全球范围内产生影响,世界领导人正准备到2020年制定新的国际减排目标以遏制全球变暖。
但经过20年接近两位数的增长后,中国经济已大为减速,今年第二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6.2%,这是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官方发布的最低的经济增速。
如果中国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不严格控制排放,其他国家可能也不愿意这样做。
在2015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巴黎国际气候峰会上,中国谈判代表没有提出减少碳排放,但他们承诺不增加排放。为此,中国监管机构开始调整华北平原的产业结构,那里有数百万个烟囱向天空排放烟雾。
手提箱制造商是那片湿地的劳动力雇佣大户,它们被要求搬到数百公里外的地方。砖窑已被拆除。在大张庄村,鸭绒业将是下一个搬迁的行业。
农民工离开了,甚至一些当地人也去其他地方找工作,尽管政府不断提供补贴来支撑家庭收入。一家自助餐厅的老板表示:“街道变干净了,但我没那么多顾客了。”
为了达到空气质量标准,工厂花费数万美元,淘汰燃煤锅炉,改用天然气。随后又出了关于排水的新规定。此类设备成本在100万元人民币至500万元人民币之间,无力承担设备升级费用的工厂只得关闭。
各行各业都在重复同样的过程。河北省官员估计,通过迫使较小的钢厂升级或者关闭,大约削减了25%的钢铁产能。
过去两年,污染治理行动使得河北大约17万家小型工厂关闭,但就业减少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被政府补贴增加所抵消。
随着北京空气质量改善,中国的排放也在减少。2014年至2016年间全球排放量趋于平缓。环保主义者欢呼雀跃,并敦促中国采取更多措施。
但是,导致排放减少的另一个因素是那些年经济陷入周期性低迷,使得中国各地许多私营企业倒闭。为了支撑增长数据,恐慌的地方政府批准了基础设施投资,其中包括1350亿美元的燃煤发电厂和大量远离城市的住宅楼。
穆迪北京公司(Moody’s Beijing)负责信用业务的高管诸蜀宁(Nicholas Zhu)表示:“在上一个周期……地方政府试图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来支持增长,但较少关注产业结构转变。”
当经济复苏时,中国的排放悄然回升,使得企业与肩负环保使命的监管机构产生了冲突。
环保监管人员在武装人员的护送下进行检查。2017年冬天,河北省开展了一场限制用煤行动,使得家庭没有供暖,工厂没有电。企业为此大声疾呼。
自然资源保护协会(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北京办事处的高级顾问杨富强表示:“一些地方政府和一些公司认为空气质量已经好多了。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所以现在不是应该放松一下吗?”
他补充说:“如果没有新的模式或者新的政策,中国可能会重走老路。”
从许多指标看,2015年左右中国经济状况有所恶化,但官方GDP数据因新项目贷款而保持强劲。这些数字为监管机构推行激进政策创造了政治空间。现在,与美国的贸易战使官员们不太放心做出进一步的承诺。
绿色和平组织的气候活动人士李硕说:“如果你想象你在出席一个讨论中国气候变化目标的部际联席会议,那么(关于经济增长的)观点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中国在2010年-2015年间拨出4920亿美元资金用于治理空气和水的污染,而且还将需要投入数千亿美元资金。维拉诺瓦大学(Villanova University)的政治学助理教授黛博拉•塞利格森(Deborah Seligsohn)表示,监管机构“目前在(减少)污染方面没有表现出任何松动的意思,即使这会产生巨大的经济影响。他们正在做的是制定更加明智的政策”,以尽力避免关停,许多工厂停产关门已经造成了很大影响。
她指出,工业升级改造的补贴已经变成了刺激因素,因为减少污染的设备全都是国内生产的。
在河北省,补贴已经被用在了建造沿着村庄灰色墙壁蜿蜒穿行的亮黄色管道。这个新的天然气配送网络将取代数百万家庭所使用的煤炭。
今年晚些时候,大张庄村剩下的羽绒加工厂据说将搬迁到南边约300公里处、邢台市附近的一个工业园区里,那里的厂房比较大。这是正式允许那个生态城市扩张。但中国过去就常常将工厂从一个地区转移到另一个地区以实现增长或减排目标。
羽绒厂老板安震(音译)计划在他的新工厂投资2亿元人民币——这样的开销对他的许多竞争对手来说太高了。
他说,政府对污染企业的打击只会加大。“以后的规定只会比今年更严格,而不是相反。如果有缺陷的话,政府会修补。但他们不会停止打击。”
英国《金融时报》 韩碧如 白洋淀报道 译者/裴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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